你墳前自盡，向你賠罪，可我沒想到，你竟然還活著！”

他的確沒想到，她竟然活著，還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面前。

而他的謀算，卻險些再一次殺了她。

“那現在呢？看見我活著，你又想做什麽？”夜魅看向他，語氣依舊冰冷，看不出半點感情，“你為什麽想娶我，你的目的是什麽？”

北辰奕盯著她的眼睛，沈聲道：“阿曦，你應該明白，這天下沒有人算得過我。既然你我的目標，都是北辰皇朝覆滅，那麽……我們可以聯手。我知道你想殺我，但我想幫你。讓我幫你，走完最後這一段，幫你覆國！然後，我會以死謝罪！”

他明白，當年的事情，不管他做再多，也都已經沒有辦法挽回。

阿曦對他的恨意，也永遠都不會消除，除非他死。

可是，他想幫她，他想留著這條命，幫她完成她的責任與理想，再去赴死。這樣，即便是死，他心裏也會好過一些。他也不必擔心，他死後，她鬥不過神懾天。

短暫的沈默之後，夜魅看向北辰奕，冷聲詢問：“我應該相信你嗎？”

他說的不錯，這世上能算計得過北辰奕的人，一個不存。她已經在他手上吃了虧，知道他到底有多厲害。

她能跪在皇帝的面前，忍辱以求覆國，那麽她也能接受北辰奕這個仇人的幫助，為自己達到目標。只要他真的在事成之後死。

但是，她可以相信他嗎？

他畢竟是北辰奕！

☆、12 阿曦，我想幫你！

說到這裏，夜魅的嘴角揚起譏誚的笑痕：“我能相信你嗎？奕王殿下，每走一步路，都是一步棋的你。身為天下第一智者的你。我能相信你嗎？我敢相信你嗎？”

她問了一遍又一遍，都是在訴說著她覺得面前的人不可信。

畢竟，就算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，她也永遠都不能忘記，自己當年就是因為相信北辰奕，最終換來的致命代價。

他這樣的人，她已經錯信了一次，她怎麽敢再相信一次？

北辰奕聞言，沈聲道：“我知道你不願意相信我，我也知道我很難被你相信。但是夜魅，我想你應該明白，我在朝堂之上，在所有人心中的地位。只要我篡位成功，再自盡。並留下一道傳位的遺旨。那麽，作為我的王妃，你就能名正言順的，成為北辰皇朝的帝王，你想把它改名成宗政皇朝，誰也攔不住你。也只有我王妃的身份，能讓你名正言順。”

對於北辰奕來說，篡位早就已經不難，只需要等他毒性徹底排出，武功完全恢覆，便是輕而易舉的事。

只是，從一開始，他想要的是屠殺，大肆的屠殺北辰皇朝的人，就像是當年皇兄下令在宗政皇朝的京城屠城一樣，也讓皇兄看到血，感受到自己子民流血的痛。

所以，他選擇再一次出世的第一步，不是留在京城盤算，而是去了邊城，與大漠王合作。

可如今，阿曦既然還活著，一切就都不同了。

說到這裏，北辰奕繼續道：“等你成為北辰皇朝的女皇，你想讓這個皇朝覆滅，你想做什麽，都不是難事。阿曦也好，夜魅也罷，你應該明白，這是你想覆國，最簡單的捷徑！”

他這話一出，夜魅頓時沈默了。

她分析的出來，北辰奕說的不錯，他說的的確是最簡單的途經，如今北辰皇朝的人已經能夠接受一個女將軍，一個女王爺，那麽未來未必不能接受她成為女皇。

而北辰奕，的確在北辰皇朝，有民心，有一個能最快成功篡位的地位。

畢竟，今天在朝堂上，北辰奕走進去的時候，不管是鐘山一派，還是司徒曌一派，百分之八十的人，看北辰奕的眼神，都是發亮的。

因為他們所有人都不會忘記，這樣一個天下第一智者，曾經在他二十多歲的年紀，就已經做到了幾代北辰皇朝的君主都做不到的事情，征服了另外跟北辰皇朝一樣強大的三國。

不管他使用的是什麽手段，是光彩或者不光彩的手段，事實就是，他這樣的人，在所有大臣們的心裏，一旦成為帝王，以後說不定漠北，南疆，這樣邊陲小國，也都會對北辰皇朝俯首稱臣。

甚至說不定還有更多的國家，更大的領土，跪在北辰皇朝的腳下。

他是一個在朝堂上，比所有人都更加眾望所歸，能成為皇帝的人。有人心，他就已經成功了一半，更別說他還有智謀，一旦他身上毒徹底治好，就是神懾天也很難擋住他。

和這樣一個人合作，的確是會讓自己成功得更快。

只是……

她能相信他嗎？而且，她要怎麽說服自己，嫁給自己的仇人？哪怕只是為了報仇？

看著她沈默著沒說話。

北辰奕沈聲道：“阿曦，你不必急著答覆我，你可以先回去考慮。還有三天的時間！但你放心，就算你不答應，我也不會在皇兄面前，揭破你的身份。”

夜魅看了他一眼，冷聲回應了一句：“即便如此，我也不會對你說謝。”

他不揭破自己的身份，對夜魅來說，當然是一件好事，但是，換不來她一聲謝。

話音落下，她便起身。

離開了馬車。

清歌看著她直接跳下去，也沒開口說什麽。

北辰奕卻在她離開之後，劇烈的咳嗽起來，清歌在馬車外說了一句：“王爺，您還是先回去休息吧，您這幾天情緒起伏太大了，就算是您想贖罪，想幫她，也應該先把身體養好之後再說。”

北辰奕沒回話。

清歌直接駕著馬車，回了王府。

……

夜魅下馬車之後，就看見了九魂。

九魂是出來找她的。

夜魅嘴角揚起，問了一句：“你一直跟著我，還是……”

“你沒回，就出來找你了，怕你不認得路。”九魂的聲音，還是低如幼獸，卻莫名讓夜魅覺得安心。

夜魅剛剛到京城，所以定然還不知道，自己的將軍府在哪裏。九魂是探問清楚了一切之後，出來找她的，怕她不知道回去的路。

夜魅自然知道他的心思。

當初她也沒有想到，自己一時間的善心，幫了九魂一把，竟然能救到一個這樣的弟弟。

任何時候都在她身後，一切都以她為先，每當自己需要他幫自己辦一件事情，他也從來不問理由，直接便去，對她更是無條件的維護。

夜魅覺得，自己人生中的確是有很多的不幸，但是也有不少的幸運，而九魂……

絕對是她最大的幸運之一。

夜魅往前走，笑著說了一句：“先回去吧。”

“嗯。”

……

回了將軍府之後，夜魅做的第一件事情，就是讓鐘若冰去請百裏思休。他說過，自己如果需要他的意見，可以請他來。

鐘若冰也沒多問，直接就回家找自家老爹了。

然後百裏思休，就以一個過來送菜的人的身份，從夜魅家的後門，進來了。

進門之後，夜魅將他迎接到偏房。

司馬蕊也在。

三個人在房中，夜魅將自己今日遇見北辰奕之後，對方說的所有的話，全部都告訴了百裏思休。

司馬蕊明白自己向來是討厭北辰奕的，也是意氣用事的，所以她這時候沒有急著吭聲，等待著百裏思休的意見。

夜魅說完之後，看著百裏思休，先問了一句：“你覺得，他的話，是真的還是假的？”

百裏思休沈默了幾秒鐘，盯著夜魅，認真地開口：“我認為是真的！每一句都是真的！”

“為什麽？”夜魅有些不理解。

百裏思休開口道：“因為北辰奕在以為你死了之後的種種表現，我一直都沒看明白，直到今天他說了這些，我才想通了很多關節。一切都很合理，而且，我也是男人，我了解男人！”

☆、13 北辰奕是最好的選擇

“那你認為……”夜魅盯著百裏思休，接下來的話，她並沒有說下去。

她相信以百裏思休的聰明，一定明白自己想問什麽。

百裏思休神情有些覆雜地看了夜魅一眼，輕聲開口道：“公主，你要聽實話嗎？”

“你說！”夜魅應了一聲，並冷聲道，“倘若不是想要聽實話，我也不會找你了。”

百裏思休也明白，夜魅喊自己來，就是為了聽自己的意見。

只是這個意見……

他默了默，看著夜魅道：“這個答案雖然會對你有點殘忍，但現在的事實的確是，你嫁給北辰奕，是最快的捷徑！”

他這話一出，夜魅頓時沈默了。

司馬蕊第一個就不同意，站起來開口道：“怎麽能嫁給北辰奕？當初就是因為這個人，阿曦才被害成這樣，難道還要被他再害一回嗎？就算他這麽說了，就算他說自己要自盡，就算……反正當年的事情，讓人怎麽接受，你讓阿曦怎麽嫁給他？”

其實司馬蕊也明白，百裏思休的分析，不會出錯。

那麽。北辰奕現在的話，就一定是真的。可是，就當她是意氣用事吧，她真的不能接受，當初把阿曦害成這個樣子的人，現在要阿曦嫁給他，難不成還要為他生兒育女？

想到這裏，司馬蕊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，感到想象一下都像是一場噩夢。

她都受不了，讓阿曦怎麽接受？

夜魅閉上眼。

其實，百裏思休的答案，並不在夜魅意料之外。因為她自己分析之後，也是這樣的結論。

北辰奕如今在北辰皇朝，朝臣和百姓心裏的地位，是其他任何人，都不可及的。

北辰邪焱都不可及。

因為北辰邪焱曾經的那些作風，皇帝註定不可能將任何大權交給北辰邪焱，而大臣們也沒有一個人信任他，所以按照北辰奕那種思路，的確成為北辰奕的王妃，才是最簡單的捷徑。

而神懾天，他的立場太分明，是偏向皇帝的。

要是夜魅真的嫁給他，不僅僅什麽都得不到，而且以後也許要生活在神懾天的監視之下，說不定一不小心，就被神懾天發現了端倪，窺探出來自己的目的。

至於孤月無痕……

算是她的一個退路。

就是誰都不想選的時候，便選孤月無痕，反正他們之間是假的，那麽怎麽樣都無所謂。

所以。

從利益來看，北辰奕的確是首選。

這些夜魅早就已經分析了出來，可她卻還想聽百裏思休的答案，就是因為她希望，百裏思休給自己不一樣的答案，因為如司馬蕊所言，她的確不能接受嫁給北辰奕。

就算是她知道了，當初北辰奕放棄了那道聖旨，放棄了唾手可得的皇位，想要救她和她的族人，可是她依舊無法原諒他，也無法想象，自己以後要與這樣一個人，朝夕相對的生活。

夜魅起了身，走到窗邊站定，雙手背在身後，看向院中的花草。

一時間覺得心很亂。

她從來沒有想過，有朝一日，她會跟自己的朋友，或者是同夥？把自己的婚事放在桌面上，以一種討論利益的方式去思考，原本她以為自己的婚姻，一定是會因為愛情而結合。

可到如今，當自己的身上背負了國仇家恨，她便發現，原來現在的她自己，是可以接受，為了利益去取舍的。

她終於，要成為一個無情的政治家，用婚姻來謀奪權勢，達成聯合，走到自己的目的地嗎？

這一瞬間，她忽然迷惘了。

百裏思休看著她的背影，心裏也明白，夜魅此刻在掙紮，在猶豫。眼下無非就是兩種結局，第一，她選擇北辰奕，選擇一條報仇的捷徑，一條成功的幾率最大的道路。

第二，她誰都不選，退選孤月無痕，舉辦一場假婚事，那麽……就直接曲折的走自己該走的路，一步一個腳印那樣，去獲得不知道最終是否能取得的成功。

她應該不會有第三條路，畢竟她那麽恨北辰一族的人。

所以，她應該不敢嫁給北辰邪焱，不敢嫁給她心中所愛。唯獨就看，北辰邪焱會不會如同北辰奕一樣，能夠說服夜魅。

夜魅站在窗口，頭也不回地問：“丞相，你希望我嫁給北辰奕，是嗎？”

百裏思休沈默了片刻。

看著夜魅的背影，實話實說：“是！公主，你我的目的都是覆國，覆滅北辰皇朝，我們沒有理由放著捷徑不走，舍近求遠。我是一個政客，我當然希望你選擇對我們最有利的道路！”

司馬蕊很不讚同，但是在邊上也插不上話。

畢竟她不是政治家，也沒有百裏思休的聰明，但是她就是不願意接受這種結果。原來有時候，政治就是這樣的東西嗎？

明明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，卻為了利益，為了權勢，不得不這樣選擇？

難怪。

那麽多人想要進入朝堂，卻也有那麽多已經在朝堂上的人，忽然想去做閑雲野鶴，不願入世。

“我明白了。”

夜魅點了點頭，冷聲道：“丞相，我會好好考慮的。”

百裏思休說的不錯，既然她也明白，百裏思休也明白，這樣選擇是最好的路，那麽如今要將報仇放在第一位的自己，為什麽不這麽選？難道已經走到這一步，她心中還有什麽期待？

還指望自己未來能夠嫁給愛情？

能夠跟北辰邪焱在一起？！

不可能，就算是能夠，她也不願意。

從夜魅的語氣中，不管是百裏思休，還是司馬蕊，都能聽得出來，夜魅對百裏思休的話，已經決定慎重考慮，或者說……

她已經有了一個決定傾向。

百裏思休點頭，他起身開口道：“既然這樣，我就先回去了！”

“嗯！”夜魅頷首。

百裏思休走到門口之後，腳步忽然頓時，他並沒有回頭，直接便對著夜魅開口道：“公主，縱然北辰奕是最好的選擇，但是最終如果你沒有選擇他，我也不會怪你。那些同樣準備覆國的人，也都不會怪你。畢竟，你不願意選他，也是人之常情！”

倘若，是別的人，公主只是因為不愛，就不願意選擇，他們也許會怨怪。但是對方是北辰奕……

☆、14 北辰邪焱查到真相

不管他們當中的誰，也無法強迫任何人，去嫁給一個仇人，若是不知道也就罷了，可是雙方都知道，這樣做的話，也未免太殘忍了。

他們這些有覆國大業情懷的人，也必然都是重情義，明白情義的人，所以就算是夜魅無法接受，他們也會理解。

夜魅聽了。

點了點頭，冷聲道：“謝謝！”

其實，如果換了一個急功利近的人，站在現在百裏思休的位置上，說不定要把當年宗政皇朝的慘事，一件一件，拿出來細數給自己聽，告訴自己，嫁給北辰奕是多麽的必要。

告訴自己，不要為了一個人的怨恨，放著這麽大的利益不要，將唾手可得的東西棄之不顧，讓他們所有跟隨自己的人，也需要付出更多的時間和努力，來完成這件事情。

並且，還不知道最終能不能成功。

用這些，來挑起自己的責任感，逼迫自己同意嫁給北辰奕。但是百裏思休沒有這麽做，不僅僅沒有這麽做，還告訴自己，就算自己沒有選擇北辰奕，他也一樣會體諒自己。

所有人也都不會怨怪自己，這樣的體貼，是很難得的。

“公主，慎重吧。”

百裏思休說完，舉步走出去了。

司馬蕊到這會兒，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了，看著百裏思休的樣子，她也隱約明白了，夜魅要是真的能夠嫁給北辰奕，對於他們來說，對於覆國大業來說，是一件多麽好的事情。

也是一件非常省心省事，能少很多麻煩，甚至少死很多人的事情。

如若不然，百裏思休肯定不會在自己幾次反對之後，依舊沒有改變觀點。所以到了這一步，司馬蕊忽然也不敢再說出反對的話了，畢竟這樣一個決定，也許還關系著很多人的性命。

自己帶有情緒的，意氣用事的判斷，不能再一次拿出來左右夜魅。

她低聲道：“我先出去了，你慢慢想。夜魅，不要太苦了自己了，百裏思休也說了，就算你不選北辰奕，他們也不會怪你的！”

“是啊！”夜魅應了一聲，眼神看向天山的雲，輕聲道，“就是因為他說了，我不選北辰奕也不會怪我，我才更不願意自私。”

明知道這樣選擇是最好的結果。

而按照百裏思休的意思，大家也都願意站在自己的位置上，設身處地的為自己考慮，考慮自己的心情，考慮自己的立場。

可這個時候……

她卻要因為自己的私欲，因為自己的喜惡，因為自己不願意犧牲，讓所有人走上一條更難走的道路，那麽……她又怎麽能對得起，所有人對她的體諒？

人與人之間，永遠都是相互的啊。

相互為對方考慮，一切才會長遠，情義也才會長遠。單方面的體諒，再深的情義，也是走不長的。

司馬蕊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。

只低聲說：“百裏思休說那話，絕對不是為了讓你明白大家的體諒，然後作出犧牲，你一定要明白這一點！”

那話本身就是百裏思休真正的想法，司馬蕊都能看得出來。

夜魅點頭：“我知道！”

司馬蕊頓時也不說話了，退了出去，她不想再打擾夜魅，希望自己離開之後，夜魅能好好想想。

屋子裏面靜謐無聲，只有夜魅一個人。

她從來都沒有想過，自己竟然是這樣一個典型的摩羯座女人，在感情裏面不解風情就算了，也永遠把責任和事業放在第一位。

甚至到了如今，她已經不惜用婚姻去換取利益，成為她從前最為不屑的人。今天跟百裏思休一起，商討有關於北辰奕的一切。

她知道自己變了，徹底變了。

她也不清楚，心懷仇恨，滿心報仇的她，為了報仇，最終會變成什麽樣子，而到這一步，她已經不想再探尋。

只是前面的路，像是一個岔路口。

她真的不知道，自己應該怎麽走。

她迫切的想走捷徑，卻又擔心真的選擇了這一條捷徑，卻離從前的自己，離真正的自己，越來越遠。

天色，漸漸黑了。

窗外傳來一陣響動，夜魅沒有回頭，北辰邪焱說過，今天晚上回來找她，如果他想要進來，沒有一個人能攔得住，所以夜魅也沒有考慮過攔著。

聽著身後的聲音，感受著魔邪之氣，她心中便已經明白，是他來了。

想起來自己幾乎就已經決定，要顧全大局，嫁給北辰奕，這一瞬間，她忽然沒有回頭的勇氣，去面對北辰邪焱，面對自己深愛的人。

腳步聲越來越近。

她不會回頭，他便直接走到了她身後，伸出後抱住了她的後腰，將她緊緊攬入懷中。

她的後背貼著他的胸口。

當溫暖從他身上傳遞過來的時候，有那麽一瞬間，夜魅幾乎就要忘了一切，忘了國仇家恨，忘了利益，忘了她對北辰邪焱說過多少殘忍的話，忘了下午跟百裏思休所有的分析。

想要沈溺在他懷中，浸在這溫暖與溫柔裏，再也不出來。

可。

終究，她不得不出來，也不得不清醒。

她沒有伸出手去推開他，冰冷的聲線，卻很快地響起：“北辰邪焱，你幹什麽？”

他低低的笑了一聲。

沒有因為她這句話就松開她，優雅的聲線，卻帶了一分雲淡風輕的味道，在她耳畔低聲道：“夜魅，你猜。這三個月，我查到了什麽？”

夜魅一顫，心裏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。

查到了什麽？

他這樣的語氣……難道……

正在她這麽想著，他的手忽然用力，將她的肩膀，很很扳了過來，讓她面對著他，對面著他的那雙眼。

他一字一頓，緩緩地道：“從莫名其妙的與焱翻臉，到一定要走進北辰皇朝，還有最近夏侯諶與父皇的神神秘秘，終於讓焱談到了一點端倪。焱找到了一張畫像，這是夏侯諶獻給父皇的畫像，你要不要看看？”

夜魅聽著這話，心跳如鼓，很擔心北辰邪焱真的料中了一切。

心裏更是明白，那副畫像，肯定不簡單。

她避開了他的眼神，冷聲問：“什麽畫像？”

“宗政曦的畫像！”

☆、14 北辰奕能幫你，焱都能幫你！

夜魅心頭一跳，心裏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。

她看向北辰邪焱，將他抓著自己肩膀的手，慢慢撥開：“所以呢？你想說什麽？宗政曦是誰，我根本就不認識！”

“不認識？”他魔邪的眸中含笑，撩起她胸前一縷墨發，優雅的聲線，緩緩地道，“如果不認識，你怎麽解釋你要進去北辰皇朝的朝廷。如果不認識，你又如何解釋，北辰奕在邊城與你作對，回了京城之後，竟然要娶你？”

夜魅思緒一轉，開口道：“那是因為，他想殺我。在邊城殺我不成，等我成為他的王妃之後，一切不就好辦多了？”

“那你要怎麽解釋，你完成了上面所有的巧合之後，還長得跟宗政曦一模一樣？”他說著這話，緊緊凝鎖著她的眼眸，神情之中已經帶了一分篤定，似乎，接下來不管夜魅怎麽反駁，他都不會改變眼下的認識。

於是，從他的眼神之中，夜魅也明白，眼下不管自己如何反駁，他都不會相信。

片刻的沈默之後。

他再一次開口了，這回，他聲線低了幾分，輕聲詢問：“夜魅，你敢告訴北辰奕，卻不敢告訴焱。你是怕焱……出賣你嗎？”

說著這話，他的眼神，盯著夜魅，不想放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。

但夜魅，還是精準地從他的眼底，捕捉到了一絲受傷的情緒。似乎，倘若她的答案，當真是如此，那麽，他會非常難過。

夜魅沈默片刻之後，偏過頭看向窗外，冷聲道：“這是我的事情，你不需要知道！”

她這話一出，他站在她身後，緩聲道：“北辰奕能幫你，焱都能幫你！縱然他在北辰皇朝的地位，比焱更為出眾。但，只要焱假意迎合，父皇早晚會將實權交給焱。這麽做，未必不比你與北辰奕合作快！”

夜魅怔了一下。

沒想到竟然從他口中聽見這種話，她回頭看了北辰邪焱一眼，冷聲問：“今日你在朝堂上說，只要你父皇將我嫁給你，你就會從此好好聽他的話……是……”

“不錯，是計。”

北辰邪焱優雅一笑，唇邊勾著笑痕，一字一頓，緩聲道：“這幅畫像，焱今天早上才拿到。所以，便已經開始布局了！只要父皇相信焱的話，那麽順理成章的，日後……”

說到這裏，北辰邪焱沒有繼續說下去。

他相信，夜魅能明白他的意思。

這一瞬間，夜魅不知道當說什麽好，北辰邪焱這樣隨心所欲的人，這樣的虛無主義者，竟然會為了她來玩弄這些心計，說不感動，那定然是不可能的。

只是……

她盯著北辰邪焱的眼睛，問了一句：“可是，你不要忘記了，北辰皇室，才是你的根。北辰皇朝，是你的母國！”

她這話一出。

北辰邪焱像是聽到了一個極好笑的笑話，他慢條斯理地道：“根是什麽？人的根，是人的心中所念，心才是一切的本源。母國？只有仰著著自己國家尊榮、保護、利益的人，才會在心中真正將母國當一回事。這些焱都不需要，所以焱不在乎什麽母國！”

夜魅覺得他對母國的分析，有點什麽不對，但是又不能說完全沒有道理。

算了，北辰邪焱這個人的歪理邪說，世上也沒幾個人能說得過。

夜魅默了片刻之後。

盯著北辰邪焱，冷聲道：“可是你也說過，你不願意跟神懾天為敵！”

他上前一步，眸中都是真誠，緩聲道：“但你沒聽到最後一句，若是為你，焱可下手殺他！”

夜魅楞了一下。

那天她不想繼續聽下去，就先走了，所以若說是沒有聽到這一句，她也信。

看她似乎還猶豫著。

他抓握住她的手，緩聲道：“夜魅，倘若焱真的在乎所謂母國，真的在乎北辰皇朝的所有人，此刻焱也不會出現在這裏了，不是嗎？焱應當是在看見畫像，產生懷疑的第一時間，就對父皇戳破你的身份！”

他這話，倒也是事實。

夜魅心裏明白，如果北辰邪焱是站在北辰皇朝那一邊的話，的確會在第一時間，選擇出賣自己，將自己的身份戳破，而非是來這裏，跟自己說這些。

話到這裏。

夜魅盯著他，冷聲道：“既然這樣，我也不否認了，現在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了，所以你也應該明白了，我從開始接近你，就是別有目的。我從一開始，也就是沖著北辰皇朝來的，這其中沒有一絲一毫對你的真心，所以即便這樣……”

他聽到這裏，似也不願意再聽下去。

打斷了她的話，一字一頓，緩聲道：“是，即便這樣，焱也還是想幫你，想娶你，想為你做任何事，哪怕到死也只是你手中的一顆棋子，哪怕，你覆滅北辰皇朝之後，要親手殺我，來為你族人報仇，我亦無怨！”

她若是恨北辰皇朝，恨整個北辰皇族的所有人，那麽，她未必不恨他，未必不想殺他。

所以，他才會提及，哪怕在最終，她殺光北辰皇室的所有人，不願意放過他，他也甘願。

夜魅頓時怔住了。

她看著他魔邪的眸子寫滿了認真，沒有絲毫虛假，更沒有半點狡黠。卻也就是這樣的真心，讓她在這一瞬間，有些無法招架。

她再一次回過頭，不再看他。

閉著眼道：“北辰邪焱，我不是沒有想過，如果你不姓北辰，也許我們之間的結局，會有所不同，也許我真的會喜歡你，會愛上你！”

她這話，前一半是真的，後一半是假的。

她已經喜歡上他，也愛上他了，可是，她不能說。她不跟對自己仇人承認，承認自己對他有愛。

他一聽這話，眸色暗了許多，心中明白，她這話意味著，她不愛他。也意味著，因為他姓北辰，她也不可能愛他。

在片刻心痛之後。

他緩聲道：“既沒有愛，恨也無妨。夜魅，焱只是想讓你明白，如果要選擇利用的棋子，焱不會比任何人差。這時候，你也需要一個盟友……就當，是為了利益。嫁給我，好嗎？”

☆、16 我已經是孤月無痕的人了

他不能再求其他，也不敢再求其他。

他現在唯一能指望的，就是他在她眼裏，還是有利用價值的，有不低於北辰奕的價值，那麽……她就真的有可能，在這一場博弈當中，選擇他。

夜魅聽到這裏，閉上眼。

鼻子有些酸，卻到底沒被他察覺。甚至，她閉上眼，說出了更加無情冷酷的話：“如果我真的選擇你，我不止會利用我，我也會如你所言……在事成之後殺你，毫不猶豫！”

她當真能下得了手殺他嗎？

她不知道，她覺得自己應該做不到，但是……如果這樣能打消他的念頭，能逼退他，未必不好。

她知道，他很討厭北辰嘯，很討厭他的父皇，可是以後，卻要為了她的大業，對他曾經怨恨的人彎腰低頭，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情，甚至在最後將自己的族人都送上死路……

她其實不願意，不願意將他的人生弄得一團亂，她已經傷透了他的心，她不願意在未來，還要因為自己，讓他背上背棄家國的千古罵名。

所以，她寧可讓自己無情一些，再無情一些，逼他離開。

然而。

她這話說完，他自嘲一笑，看著她的背影，緩聲道：“人一生總歸會死，能死在你手中，對焱來說，未必不是幸運！”

這一瞬間，夜魅忽然很想回頭罵他。

罵他蠢，罵他傻，將他罵醒。

可是……

她不敢，也不能。

最終，在片刻的沈默之後，夜魅開口道：“你放棄吧，你有你自己的姓氏，也有你自己的路。我跟你之間，早就結束了。其實你應該恨我的，恨我為了自己的大業欺騙利用你的感情，恨我到如今竟然還想殺你……而非是像你眼下這樣，還央求我利用你。”

她這話一出，北辰邪焱再一次從背後，抱住了她的腰，緩聲道：“如果可以，我願意不要這姓氏。姓什麽都好，可以隨你姓宗政……你曾經說你姓白，姓白也好。夜魅，只要你別推開焱，什麽事情焱都願意做，什麽後果，焱都願意承擔！”

她低下頭，看著他抱著自己腰肢的臂膀。

在片刻沈默之後，冷聲道：“那你知不知道，我已經是孤月無痕的人了？”

她這話一出，她能感覺到他的臂膀，顫動了一下。

她便明白，她這樣說，他心中是有感覺的。所以，她繼續道：“你也知道，孤月無痕跟我在邊城朝夕相處了三個月，我也一向喜歡他，我們難免有情難自控的時候，他讓我很舒服，不管是他這個人，還是他在床上的技術……”

“夠了！”

北辰邪焱猛地打斷了她。

將她翻轉過來，壓在窗臺上，狠狠的吻她。

唇齒交纏，他下口很重，夜魅知道他的憤怒。這樣的事情，不管是誰，都無法說自己一點都不在乎，若說不在乎，那一定是假的。

他狠狠的吻她。

狠狠的，帶著怒氣，也帶著嫉妒，還有……悲哀。

夜魅竟也沒有拒絕。

這是他們這三個月來，最為親密接觸的一次，卻沒想到，竟然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。

這一吻之後，兩人的氣息，都有些紊亂。

他伸出手，撫摸她被他吻得紅腫的唇畔，優雅的聲，竟有幾分企求的味道：“別再提他了好麽？”

她是要他，嫉妒到發瘋嗎？

夜魅盯著他的眼睛，強迫自己狠下心，冷聲繼續道：“你應該記得，那天在城樓上，你也親眼看見我們接吻了，所以，我沒有騙你，我們做過了，而且不止一次！”

話到這裏。

他狠狠抓著她的肩膀，手下的力氣很大，抓得夜魅的肩膀都有些生疼，他眼眶泛紅，幾乎是咬牙切齒的，看著面前的女人，聲線也忽地高了很多。

盯著這個無情冷酷的女人，狠狠地道：“夠了！夜魅，你聽著。我不管你跟他有過多少次，我不管你有過幾個男人，甚至為誰生過孩子，總之，我要娶你！如果，你不想我殺了他的話，就別在提他。別再提了，好嗎？”

他真的不能確定，她繼續這樣說下去，他是不是會去不管不顧，殺了孤月無痕。

而她，是不是會從此恨他。

為了孤月無痕恨他，甚至恨他一輩子。

“我和皇叔能幫你的，孤月無痕都幫不了！”他攥著她的肩膀，狠狠地說出了這句話。

他現在的勝算算什麽？

他忽然覺得悲哀，他的勝算，就僅僅只是，他對她來說，利用價值遠勝於孤月無痕嗎？

孤月無痕的確是有錢，並且在江湖中有很大的勢力，但是在朝堂上，對方卻是無權無勢，想要發展，那麽也絕非一朝一夕。

他明明來的時候，已經準備好了，接受最終的結果，她只是為了利用他，這樣的結果。

但是，當事實當真如此，當他手中剩下的籌碼也只剩下這一點，若說心中不痛，那一定是假的。

他其實，也期望過，她對他是有過一分真心的，哪怕只有一點點，哪怕真的只有一分，或者……半分也行。

可是，一點都沒有。

她愛孤月無痕，她甚至願意在無名無分的時候，一再跟那個男人的發生關系。北辰邪焱這一生，從來就沒有這麽嫉妒過一個人，是的，是嫉妒，他嫉妒得要發瘋，嫉妒得想殺人。

可是……

即便已經這樣了。

他還是無法放開她！

他終究還是放軟了語調，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，緩聲道：“只要你嫁給焱，焱不介意你心裏的人是他……”

“哪怕我腹中已經有他的孩子？”夜魅冷聲問了一句。

他一顫，攥緊了拳頭，盯著她的眼，強迫自己緩聲笑道：“對！哪怕你腹中有他的孩子，我會視如己出！”

“等我殺掉了北辰皇族的所有人，殺掉了你，然後我跟孤月無痕在一起，我甚至會忘記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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